白天刷墻晚上寫詩 東營有個“工地詩人”

    白天在工地刷墻，晚上就著昏暗的燈光拿著紙筆創(chuàng)作。多年來輾轉(zhuǎn)流浪于全國各地，從未有過一個固定的家，對詩歌的熱愛卻從未消亡過。邊打工邊寫詩，只有小學學歷的王自國已堅持了整整8年。這個“工地詩人”對于人生有自己的堅持，說人不能只為了掙錢而奔波，更要為道理而活。

　　(一)白天刷墻晚上寫詩

　　41歲的王自國是湖北人。因為家貧，念完小學五年級后，王自國就開始外出打工。他輾轉(zhuǎn)于深圳、廣州、沈陽、天津等地，在工地上當粉刷工。一直為生計奔波的王自國從未有過穩(wěn)定的家。2009年，王自國來到東營打工，一待就是6年。

　　一個人在異鄉(xiāng)打拼，從事的又是重體力活，內(nèi)心的孤寂、苦悶可想而知。心理世界異常豐富的王自國開始思考并反思人生，詩歌便成為王自國表達內(nèi)心的一個出口。2002年開始，王自國開始寫詩。

　　每天白天，王自國和鋼筋水泥為伴。勞累和污垢沒讓這個民工停下思考的步伐，王自國經(jīng)常干著活心思就轉(zhuǎn)到了詩歌上。每天一收工，王自國就趕緊拿出紙筆將靈感記錄下來，然后研磨成詩歌。就在東營的工地上，有感于東營人的淳樸，王自國曾創(chuàng)作了一首《山東》，表達對東營的喜愛：“我在你的懷中尋找你的魅力芳蹤，卻發(fā)現(xiàn)生活中的你我他都如此相同。是勝利油田的沉著坦然，讓你在干練自信中如此從容……”

　　每天寫詩不但沒讓王自國感到疲憊，反而甘之如飴：“每天不把一個問題或一首詩研究透，我就沒法睡覺�！�

　　(二)流浪之旅釀出詩意文字

　　10月12日上午，在中天建設集團有限公司承建的東營黃河三角洲高效生態(tài)經(jīng)濟區(qū)國際人才專家公寓項目部，帶著頭盔的王自國和妻子穿過鋼筋水泥，乘坐吊車進入樓房15層。地面伴隨著轟鳴聲一點點遠去，兩人對吊車的抖動習以為常：“有的沒有吊車，我們就爬樓梯。”

　　未完工的樓層涼風嗖嗖，王自國全副武裝后開始往墻上抹石灰。雖然是剛洗干凈的衣服，沒一會兒就沾滿了泥點。妻子張仕在一旁幫忙，兩人有說有笑。工程忙碌時，王自國經(jīng)常早上五六點就開工，忙到晚上八九點。王自國會經(jīng)常地將動作慢下來，張仕就知道，王自國又在尋思詩歌了：“他活干得好，但一琢磨事就慢�！�

　　他們的宿舍是開發(fā)商提供的簡易宿舍，供夫妻二人居住。在十多年的流浪生涯中，王自國覺得東營的居住條件是最好的：“有熱水，有宿舍，條件實在太好了�！睋�(jù)悉，兩人此前經(jīng)常住在未完工的樓房里，風一吹，滿身灰。

　　艱苦的工作、生活環(huán)境從未讓王自國放棄詩歌。王自國有一個黑色的筆記本，陪著他走南闖北，片刻不離身。王自國的妻子張仕打趣說：“王自國在哪，筆記本就在哪�！惫P記里記著13年來王自國的全部詩情，有幾百首之多，足有數(shù)萬字。

　　(三)人要為道理而活

　　在工友眼里，王自國和他們不一樣�！敖�(jīng)常一個人待著�！币晃焕相l(xiāng)評價王自國。在老鄉(xiāng)眼里，王自國有點書生氣，雖然和大家關系處得很好，但更多時候喜歡一個人待著。

　　這是王自國喜歡的思考方式。王自國說，獨處能讓自己保持清醒。更多時候，他喜歡一個人看電視、看書、思考問題。王自國老家有幾大箱子，全部裝滿了《讀者》�！蹲x者》為王自國提供了廣闊的閱讀世界，也成為王自國思想的素材來源。王自國的詩歌中，有親情、愛情，更多的是對國家、社會的思考。

　　寫詩以來，王自國多次投稿但都石沉大海。對沒有接受過專業(yè)培訓，沒有多少文學功底的王自國來說，這絲毫不影響自己對詩歌的熱愛。在王自國心里，詩歌雖然看著沒有實際用處，卻讓自己的精神世界無比豐富。更重要的是，詩歌讓人明曉道理：“人不能只為了掙錢而活著，人要為了道理而活著。”

　　王自國堅信：“道理才是世界的最大財富，人不明曉道理就是白活�！彼�想說的是，“朝聞道，夕死可矣”。

　　王自國詩歌節(jié)選

　　人生是什么

　　人生是什么，生活告訴我。

　　人生是一種付出，也是一種收獲。

　　人生是一種憂傷，也是一種快樂。

　　人生是一種平凡的練變，也是一種本性的執(zhí)著。

　　人生是一種形式的存在，也是一種過程的經(jīng)過。

　　人生是什么，心態(tài)告訴我。

　　人生是男人正直的勇敢，也是女人善良的支托。

　　人生是本質(zhì)加環(huán)境，機遇就是命運之和。

　　人生是物質(zhì)的生存發(fā)展，也是精神的成熟超越。

　　人生是迷茫困惑挫折，也是坦然從容超越自我。

　　人生是一種心態(tài)的生活，苦辣酸甜，喜怒哀樂，愛恨善惡，都在人生形式的過程里經(jīng)過。

　　人生是什么，心態(tài)的生活在告訴你我。

　　矛盾中的升華

　　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山村，

　　足跡卻穿越南北的名城。

　　我出生時偉人墜星，

　　他們?nèi)柿x的光芒照耀了我的靈魂。

　　我的學程是那樣短暫，

　　卻激發(fā)了我求知是永無止境。

　　我的性格是那樣柔弱善感，

　　卻總想背負天下人超越回歸自我的責任。

　　我抖精神燃燒著我的全身，

　　我的物質(zhì)卻又讓我如此渺小寒冷，

　　我的工作中缺少機遇。

　　命運卻不斷激發(fā)我的潛能。

　　矛盾中成長，矛盾中定型。

　　記者手記

　　工地詩人寫就“活”詩歌

　　給王自國拍照時，他緊張得手腳有點哆嗦，面對鏡頭都笑不自然。但記者問到詩歌的意義時，他無比堅定地回答，詩歌無用卻豐富心靈，人不該只為掙錢而活。

　　那刻感覺很訝異，一個在基層甚至可以說底層工作的農(nóng)民工，居然是這么堅定的理想主義者。當然，王自國的詩不能說寫得多好，無論是格律詩還是自由詩，他并未接受過專業(yè)的培訓，也沒有深厚的文學功底。但值得關注的是，他寫作的，他思考的，他追問的，代表著這個階層的勞動者對社會的認識。

　　農(nóng)民工，作為這個城市的建設者，他們的精神世界卻相對不為人所知。無論是思鄉(xiāng)情切，還是初戀受挫，他筆下的詩篇，記錄下的是鮮活的社會現(xiàn)實和真實的中國，相對于文學價值而言，現(xiàn)實意義更值得關注。在王自國的筆下，他有《現(xiàn)實對理想的思索》，感嘆“時常天空遠得不可捉摸，地平線的高度也在起起落落”，這是一個底層民工對理想的觀感；他寫下“秋夜月正盈，游子萬里行”，感打工者去國離鄉(xiāng)之慨……王自國折射出工人群體對精神家園的尋找與堅守。

　　詩歌對農(nóng)民工階層來說，這種文學形式絕不是曲高和寡的陽春白雪，它就存在于眼前的生活：灰塵彌漫的工地上有詩，輾轉(zhuǎn)流浪的旅程里有詩，獨在異鄉(xiāng)是詩，妻兒留守也是詩。如果給予他們更多關注，你會看到更多鮮活而生動的中國現(xiàn)實。

　　這是個需要安慰卻無法言說的時代，“言之無用”的詩歌卻能撫慰人心。非常幸運挖掘工地詩人的詩歌，也欣喜見證農(nóng)民工階層不僅站在歷史的舞臺上，他們的聲音也能被清晰地聽到。